芬兰时间早上九点整,北京时间下午两点,为期三天的第五届全球新金融峰会在芬兰首都赫尔辛基如期召开。
黎婳作为金融专业的学生,自然也关注这一事件,早早蹲守起直播。
会场大气肃穆,富丽堂皇,与会人员包括多国政府要员,企业家代表,专家学者,金融业从业者……镜头下是一张张端正肃穆的脸。
盛庭霑作为中国企业家代表参会,中方媒体的镜头一如既往偏爱,多次给到他。
屏幕里的男人一身黑西装,搭配深蓝暗色领带,正襟危坐,五官凌厉冷峻,气质不凡,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透出几分东方男人内敛的斯文气,在一众外国人里很是醒目。
很耀眼,也很……遥远。
这是过去几年里,黎婳少有的能够看到他的方式。
通过各类大型会议,财经杂志,人物访谈,还有盛世集团年会新闻……
她等待的,珍藏的,就是那几秒钟,那些出自于他口的文字,一些不经意的抓拍……
她的心像一块吸满了水的海绵,在漫长的时光里一点点注入水分,变得又湿又胀满。
镜头移开,对准正在发言的主持人。
黎婳抿了抿唇,将注意力拉回到发言上。
以她现在的能力和水平,还不能边听着直播理解思考,权当做一次听力训练。
说起来,金融专业并非她的第一选择。
因为色弱而无法报考医学专业,高考后她斟酌很久,选择报X X公安大学犯罪心理学专业。
她也是那时候意识到,自己是一个瞻前顾后到,连自己的理想都要再三斟酌的人。
她永远失去了孤注一掷,飞蛾扑火的勇气和决心,变成了一个胆小鬼。
父亲母亲都是令人尊重敬佩的英雄,在他们的光环下,她想,不能成为医生治愈小遂,那么从事与父母同样的职业也很好,但想到黎遂的身体,她又不敢让自己从事有危险的职业,于是选择了很久,选定了这个算是两全其美的专业。
不过最后还是被苏阑否定了,因为她的分数能够上京大最好的专业。
她彼时十七岁,想做的事情,一件都没有做成,深陷无望的泥淖。
她那时在收集到的杂志上看到一段对话,是一个财经类采访后的花絮。
主持人问,正是高考时节,有人金榜题名,自然也有人失意落魄,理想破灭,想问一下他没有什么话想对正在经历不如意的学子说。
那个人的回答是:
【失意是人生常态。】
【向前走,才有罗马。】
这句话说得中庸,与她的困境好像也只是沾了一点边的关系,但她莫名的也从中得到一些力量,一些让自己继续前行的内在驱动力。
黎婳渐渐开始适应起碧水湾的生活。
她没有给盛庭霑发过消息,当然,他也没有问候过自己。
黎婳猜想,盛庭霑要的或许就是这样的关系。
人前亲密无间,人后互不打扰。
李姨不知道是性格如此,还是有意为之,并不大与她说话。
黎婳猜想大约应该是后者。
第一天午餐后,她委婉地说自己口味清淡,不太能吃辣,晚饭李姨倒是不放辣椒了,但开始重油。
黎婳对吃饭没什么太大的欲望,吃东西只是单纯地为了维持生命体征。
在家的时候张妈绞尽脑汁给她煮菜,她的胃口也只有那么大。
李姨的心思影响不到她,她就不想动脑筋计较。
而且,她是盛庭霑身边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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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会第二日下午,盛庭霑搭乘私人飞机提前返航。
赫尔辛基到京市八个小时航程,抵达碧水湾时正是清晨。
环视一圈,家里与他离开时别无二致。
只有北面落地窗边多了一把躺椅,上面放了一本书,露出书签上的银坠。
他换了鞋,走过去看了眼,是一本可爱风格的诗集——《一颗苹果宣布成为宇宙》
上楼的时候,意识到他的领地里多出来一个人,说不清是不习惯或是别的原因,他还是下意识往右侧那扇门看了看。
也不知道这几天都做了什么。
给李姨发了消息说不用叫他吃早饭,盛庭霑冲了个澡,疲惫得连头发都来不及吹干,便沉沉睡过去。
本想在飞机上稍作休息,却没想到M国那边有个项目合作方高层政治立场暴雷,在ig上发表了数条不当言论,他和裴行之强打着精神处理了半宿,尽力把损失压到最低。
睡足后下楼,一眼就看到落地窗前看书的背影。
听到脚步声,黎婳偏tຊ过头,眼里的笑意比她起身的动作更快流露。
“小叔叔,您醒了?”
她穿着一条米色长裙,黑发披散,两指宽的花边肩带挂在单薄的肩头,锁骨平直伸展,裙摆从躺椅滑落,蹭着她纤瘦的小腿晃动。
落地窗框出院中翠色浓郁的一片景,盛夏日光璀璨,她盈盈笑着,是图画中最鲜活生动的一笔。
“叫我什么?”
浑身的细胞都仿佛被夏日倦懒的气息浸透,盛庭霑久违地在奔波归来后感知到一种满足感。
黎婳一愣,看着一身休闲装束的高大男人一步一步向自己靠近。
叫他什么?
黎婳大脑一空白。
离得近了,熟悉的乌木沉香气息霸道侵袭。
盛庭霑扫过她手中的书,诗集看完,已经换成《人性的因素》。
深沉的话题配着眼前这张尚显天真的脸,有种奇异的观感。
不过,近看似乎瘦了?
他垂眸:“十天过去,还没想好叫我什么?”
黎婳张了张口,“老……”
盛庭霑心里一片浮羽蹭过,轻轻一笑,“继续。”
“老……老……”剩下那个字在喉间怎么也说不出口。
黎婳掌心潮湿一片,脸色通红。
她抵抗不住那样深沉的眼神,低下头,黑发中白嫩的耳尖都红透,像成熟莓果的颜色。
盛庭霑失笑,也只是逗她,刚想说再给她一点时间。
微不可闻的两个字像平地而起的清风,吹到他耳朵里,轻轻柔柔在心上拂过。
“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