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天赌坊从不发生命案,靠的就是这里里外外的护院。天大的恩怨,都得出了赌坊再做了结。
“小郎君,你也玩骰子啊?”身旁一个双目混浊,酒气熏天的青年人凑近好奇。
她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同他拉开些距离,而后才轻轻点头。
青年人见她羞涩得紧,只当他初次来玩,急忙义愤填膺道:“这桌不行!你别看赌注大,但庄家出老千,没人能赢得了。”
宋祁钰疏离一笑,而后反应过来这人是好心提醒,也不好再绷着,缓和了些神色:“多谢仁兄提醒,在下受教。”
她根本没想过要赢赌局,她只是需要一个得见陇西商队的机会。
“开局!”骰子在碗中滚动,声响清脆,所有人都紧紧盯着中央的骰子碗,默默猜测着点数。
只有她气定神闲地抱臂端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小郎君,你猜大猜小啊?”庄家坐于正上方,目光贪婪地盯着她手里那串珍珠。
宋祁钰勾唇一笑,正准备胡乱报一个数字,身侧忽然传来熟悉的朱栾香,在满室臭汗味和酒气中尤为清冽。她还没来得及侧目,耳畔就带上温热的痒意。
“猜大。”孟南汐不知何时挤开众人欺身而近,在她耳畔悄声道。
离得太近,他温热的气息扑到宋祁钰耳背上,惊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手中珍珠差点没拿稳。
四周人声鼎沸,并没有人注意到二人动静。她也顾不得狐疑这人怎么又神出鬼没在此处,强压着慌乱抬头:“我赌大。”
主座上庄家诡谲一笑,而后慢慢揭开骰子碗。“怎么可能!”他惊呼出声。
方才明明手腕震动下应当变为七点,为何竟然是十三点!
人群中爆发一阵喧哗,而后纷纷拍掌叫好。
“老子蹲在这一宿了,终于有人赢了这一局!”
“庄家的怕是要气死了,哈哈。”
“出老千!可真不厚道啊!”
庄家面庞瞬间变得惨白,神色难看至极,他恶狠狠地盯着宋祁钰,那眼神似乎要将她生吞活剥。
若是让这小白脸赢走所有赌注,掌柜必定会将他的腿打断。
乐天赌坊并不是只有这一个牌桌,但这一桌的报酬实在诱人。若是赢了,就能得到庄家当前全部的赌注。
全部的赌注啊,那可是有黄金像、玉观音,随便一把都能买下沂州一处宅子。
孟南汐状似随意地倚在她身侧,身体却结结实实地替宋祁钰挡住了那些窥伺的目光。
他身量高,站在那儿就几乎把她整个人笼罩住,铺天盖地的朱栾香涌来,宋祁钰垂在身侧的小指微微勾了勾。
莫名的,原本那些紧张也被他隔绝在外,烟消云散了。赢下赌局虽是意料之外,但只达到目的,过程她不甚在意。
她淡然抬眸:“我不要你的赌注。”
人群中又是一阵七嘴八舌。
庄家愣了一下,戒备不已:“郎君这是何意?”这一桌的珍珠玛瑙,足以让在座的每一个赌徒都垂涎三尺。
“若是方便,还请借一步说话。”
庄家疑惑地看了看宋祁钰,犹豫片刻后,招手唤来小二,附在他耳边低声几句。
而后对宋祁钰说道:“他会带您去见金掌柜,有什么要求,客官同金掌柜直说便是。”
她侧目觑了一眼孟南汐,破天荒地问道:“一起?”
他眼底闪过明显的错愕,在她发问之前就抬起的脚步反而一顿。
面前少女笑得风轻云淡,袖中刺刀的刀柄抵住他的腰侧。他不由得心头一动,袖中藏着的玉佩叮当作响。
内堂与外间截然不同,熏笼里燃着淡香,精美的字画点缀其间,奢华又雅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