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徽林说:“这样算的。”
然而项明峥没有停,唇齿的若有似无停在颈侧。
沈徽林觉得自己在发抖,太紧张导致腹部有抽痛感。后背抵靠近沙发,又被一个不容拒绝的力道带着往前倾斜。
肢体接触或许也应该循序渐进,拥抱、牵手、肌肤相亲。
跳过前面所有的步骤,直接抵达最后一步时,沈徽林从生理到心理产生了近乎奇异的反应。
想要更加亲近,又想要远离。
她手臂紧紧抱着项明峥,下身又往后躲。靠近和躲避之间,项明峥眼底晦暗不明。
他温热的手按住她后颈处凸起的那一小块骨头,沈徽林像是被丢进了空气稀薄的温室。
沈徽林的身体有些难以适应的僵硬,可又阵阵发软。
项明峥停留在后颈的手往下移了几寸,辗转到了前面,修长的手罩住了。
沈徽林想要开口说话,可一张口,呼吸像是感冒发热一般灼烫。
项明峥察觉到她的不适应,抱着她变换了一下位置,沈徽林后背离开了沙发,自上而下靠在项明峥身上。
抬手捏住沈徽林的脚踝。
沈徽林手撑着他的肩膀,抬了一下头,看着项明峥。
他俯首问:“欺负了又能怎样。”
刻意挑逗的声音欲得张狂。
他没看她,眼底很沉,除了欲色,什么都没有。
沈徽林被热潮包裹的身体冷却了一些。
大脑在冷却中清醒了,她试探性问:“你喝多了吗?”
项明峥右手向后撑着沙发,左手放在沈徽林的后腰处。
……
……
他说着,黑沉的眉眼带着凉薄的笑。他衣服上轻微的凉意、带着酒意的温热呼吸,白皙英俊的脸,带着几分沉沦和欲色的注视。看着他时,沈徽林都好像在吸食春-药。
比起喜欢,更多是痴迷。
身体像是被浸泡在碳酸饮料里,辛辣的气泡升腾而起。
理智在燃烧,即将化成灰烬。情感占据上风,开始肆无忌惮的叫嚣。
两相撕扯,理智告诉她,太快了,这样的进展和快餐式的一夜情有什么区别?情感又在强调,如果他真的认真,她也不会在此刻被他抱在身上。
她分明在会所,见识到了他真实性格的冰山一角。
所以······何必较真。
触及到项明峥寡淡的视线时,沈徽林柔声问:“真的没喝多吗,你知道我是谁?”
项明峥抬眸看她,清俊的眉眼,眼睛里有沈徽林的倒影。
他轻笑,“你是谁?”
原封不动的将问题抛还给沈徽林。
沈徽林不知道他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不知道她姓甚名谁。
沈徽林细白的手抓住了散开的浴袍,“我叫沈徽林。”
沈徽林?
完全陌生的三个发音。
项明峥目光停在了她的脸上,突然重复了一遍,“沈、徽林?”
沈徽林疑惑他为什么要将姓和名字分开说,还说得那样低缓。
项明峥很少记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但是陈正南不止一次提起刘骅的事情,就算再不上心,项明峥也依稀记得那个女学生的名字不是这个。
突然沉默下来。
所有的触碰也停止了,过了一会儿,他抬手碰了下沈徽林垂落的长发,“之前不叫这个。”
“啊?”
项明峥:“学校会议室。”
“我那天替我室友值班。”沈徽林说。
他抚着头发的手往下,替她往上拉了一下浴袍,又起身去亲她。
在靠近她的侧脸时,项明峥突兀的停住。
“不欺负你了。”他低声一句。
随即单手搂住沈徽林,将她带到了沙发上。
他退开坐到一边。身体分开了,那些在他怀里积攒的温热也逐渐退散。
沈徽林看着两人之间拉开距离,身体不再紧绷,肩膀下陷。
无意识间看到的衣裤褶皱表明他有反应,但他没有继续。
沈徽林一时之间不知道,她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落。
项明峥侧身倒了一杯水,声音平淡,“值班也写你室友名字?”
沈徽林点头。
两人之间突然安静下来。
半晌,沈徽林问:“刘骅是你同事吗?”
项明峥说:“算是。”
陈正南是项明峥直系下属,刘骅又是陈正南的左膀右臂。
沈徽林微微皱眉,低声说:“你同事把我室友害惨了。”
她说了齐悦被刘骅哄骗吃了几次饭,就被举报到学校的事情。
项明峥淡淡听着,觉得沈徽林看起来聪明,其实在这种事情上很傻,那个女生说什么她都信。
如果不是有实质证据,离婚代价太大了,潘馨那样的人,不会无理取闹。
见沈徽林对室友深信不疑,项明峥没有点破。喝完了水,问她想吃什么。
沈徽林没回过神,“现在吗?”
项明峥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凌晨两点半。很多时候他作息混乱颠倒,这个点儿外出、吃饭都是常事。
沈徽林仰头看他,可能是因为犯困,也可能是因为刚才的亲吻,她的眼底带着一些湿红。
“吃饭,还是去睡觉?”
暧昧和亲密冷却下来,沈徽林再近距离靠着项明峥时,心底浮现了不自然,“有点儿困。”
项明峥说:“早点睡。”
那些情人一般的亲昵消失了,项明峥又回到了原本的位置,恢复了高冷矜漠的样子。
他说完起身回了卧室,不一会儿沈徽林听到浴室门打开又被关上的声音。
他进去的时候反应没有完全退散,可能是自己草草解决了,将近四十分钟后从房间出来时,已经换了一套衣服。
外面是深夜,项明峥一个人在客厅喝完了剩下的酒。
市中心繁华地段,因为所住楼层太高,出奇的安静。
夹了冰块的酒划过食道,身上也沾染了凉意。
沈徽林住的那间卧室房门紧闭,刚才的亲密就像是插曲。
那次会议,不仅刘骅注意到了拍照的女生,项明峥也注意到了。
他比刘骅更早的看到了沈徽林。
那天项明峥从外地回申市,刘骅负责接待。在参观华耀的新媒体设备时,陪同的人说华耀正在和申大洽谈合作,一行人临时决定去申大看看。
项明峥没多大兴趣,虽然阮华婷和项崇远这次态度强硬要他回国,但他清楚自己在国内待不久,对临时任命的工作并不上心。
到申大的时候,项明峥还在接多伦多那边打来的电话,没有下车的打算。
直到他无意间看向车窗外,靠着花坛边站着的女生看起来很安静,穿着一件白色的毛衣,眉眼间的清冷、身形都很熟悉。
十七岁到二十八岁,中间隔着十一年时间。项明峥什么都不缺,也没长一颗专情认真的心脏,一直活得随性薄情。他不会将一个人记那么久。
但可能一起生活过太长时间,记忆会在褪色后又在某一个节点复原。唐妍的身形,几乎在一瞬间和外面那个女生重合了。
刘骅跑过去问他,有没有兴趣去参加会议。
项明峥平静漆黑的眸子看着花坛边的女生,面无表情推开了车门。
他对什么都不上心,开会的时候基本没听,也没在意会场内都有哪些人。
其中一个校领导发言的时候说了一句玩笑,会议室里的人都笑了起来,项明峥抬头,看到了沈徽林也在笑。
她安安静静的时候满身清冷,笑起来却全然不同,温柔明媚。
笑的样子,和记忆中早就有些模糊的那个人不像。
项明峥伸手拿过了酒杯,将最后半杯喝尽了。
知道她不是齐悦,他没了继续的意思。
有些人就是没有心也不缺爱,不在意别人是否假意,反倒会对真心退避三舍。
她有所求,那是各取所需。但是她要是谈感情谈认真,他不会越雷池一步。
在沈徽林身上,项明峥从没有刻意或专注过,一切事情都是随手为之。
随意坐上了她的车,随手留下一个联系方式。在收到沈徽林那条要还衣服的信息时,项明峥只是恰好开车路过申大,觉得在那种场合被塞人会很麻烦,就借着吃饭的名义将她带去了酒局。
临近三点,项明峥起身回了房间。
睡前喝了冰的东西,身体畏冷,会贪恋床铺睡得更好一点。
早上八点,项明峥被一通电话吵醒。
他起床脾气不好,脸上带着几分冷倦,但阮华婷的电话他一般都会接。
南州的一个合作协商不下,阮华婷让项明峥去一趟。
对方很看重面子,项明峥虽然上班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能力不详。但他的身份摆在那里,出席全当重视。
项明峥躺在沙发里,抬手按了下鼻梁,听阮华婷交代完,应了一句:“好。”
酒店房间已经没有其他人,沈徽林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
她总是很安静,除了那张惹人注意的脸,待在身边很没存在感。
-
早上八点的课,沈徽林踏进教室时已经七点五十八分。
见沈徽林没带课程资料,杨怡欣随意从包里掏出一本,放在她面前。
“你昨天回家了吗?”
“没有。”沈徽林想起昨晚,“和朋友出去玩儿,太晚了进不了宿舍。”
杨怡欣说:“悦悦之前几次也被困在外面,阿姨一点面子都不给,说不放人就不放人。”
老师进来了,杨怡欣靠近沈徽林,低声说:“谁还没有个晚一点的时候,迟一两分钟也不往进放人,太没人情味。悦悦要搬出去住了。”
“啊?”
杨怡欣指了下手机,示意发信息说。
一门媒介经营与管理的课程,被教授讲得枯燥又难懂,认真听得没几个。杨怡欣拿着手机放在抽屉里,给沈徽林发信息。
[悦悦早就想搬出去了,因为和家里闹僵才推迟到现在。完蛋了,这回周末节假日可能就剩我一个人。]
沈徽林回:[她找好房子了吗?]
[找好了。]
杨怡欣说齐悦可能又和家里人和好了,之前还在说要争取奖学金,早日从家里独立出来,现在又愿意花那么多钱住在校外。
沈徽林才发现齐悦不在教室。
[她没来上课?]
杨怡欣;[学院有活动,她去主持。]
上午的课结束,沈徽林和杨怡欣回到宿舍,齐悦已经回来了。
主持时化得妆还没有卸,蹲在地上整理行李箱,其它东西已经打包好了。
中午的时候三人一起吃了饭,沈徽林和杨怡欣帮忙将东西搬到到车上,齐悦说以后有机会再带他们去住的地方玩儿。
本来就只有三个人,走了一个之后,宿舍更空了。
申市的天气一天比一天热,匆匆进入六月。
沈徽林的生活又恢复到了以前的样子。
沈茂良此前一直让她周末回家,但近一个月沈茂良都在外地忙工作,沈徽林也就没再回过苏城,大多时间都待在学校,参赛作品投出去之后,她没那么忙了。
不忙的时候思维容易发散,沈徽林偶尔想起那个酒精催发下的夜晚,想起项明峥。
只是这个人就像是幻影,只会在难以预计的时间、地点出现,又会骤然消失。
手机里那个联系方式也成为了空洞又冷硬的摆设。
六月中旬,导购又发来的信息,询问什么时候来取衣服。
要是沈徽林不来取,衣服他们会出售。
沈徽林想了一会儿,让他们将衣服送去酒店.
她也不知道他还在不在那里。
导购询问:“送给3601的住户?”
“是。”
临挂断电话前,沈徽林说:“要是没人接收······”
一个多月时间,沈徽林似乎又冷静下来了,那种见到人时的悸动潮热也没那么强烈。她没有再因为一件衣服给他发信息。
“没人接收,就算了。”
当天晚上,那个导购回了电话,说衣服已经送到,是一位李先生接收的。
李先生?
不清楚衣服被谁接收,但项明峥已经不住那里了。
-
项明峥在南州待了几天,又去了京市。
李茗住了一次医院,出院后就不愿意待在京市的养老院,说要回申市。
李茗是申市人,之前跟随项老先生去了京市,一待就是三十年。
老一辈人有落叶归根的思想,可能是觉得自己身体不行了,这次回沪的想法很坚定,谁劝都没用。
项明峥将老太太接回了申市,她不待在项明峥安排好的房子里,说居无定所的项明峥指不定会把她饿死。
项明峥觉得头疼。
李茗可能是高位待久了,严肃刻板又说一不二,让项明峥给她安排养老院。
不要特殊待遇,普通的养老院就行。
陈正南那几天跟着项明峥处理这些事情,联系好养老院,将老太太送进去。
从养老院出来坐进车里,陈正南说:“你们全家都是奇葩犟种,住这里体察民情?”
项明峥点了一支烟,侧脸沉静,“她住在京市的时候,每天来拜访的人太多。”
项老先生去世了,老太太也退下来很多年,只是项崇远和项寻廉还在任上,找各种借口去探望的人不在少数。
安置好人,项明峥也遣散了之前找好的佣人和家庭医生,又住回了酒店。
一天中午,项明峥正在会客厅和下属谈事情,听到敲门声,助理去开了门,一会儿提进来一个袋子,交给项明峥。
项明峥随手拨开袋子,里面装着一件西装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