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白的肉筋,吊挂着薄薄一层肉皮。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淌下,浸湿了青色襦裙。女侍双眼无神,富有节奏地噬咬着自己的皮肉,时不时还发出咀嚼脆骨的咔哧声。一支箭飞过。箭矢破空而来,紧擦着周舜卿的衣角划过,径直射入了女侍的后脑。噌的一声,挂着血滴的箭头从女侍口中窜出。女侍硕大的眼珠子在凹陷的眼眶中咕噜了两圈,垂垂看着自己口中的箭矢,停止了咀嚼,双手在空中挥舞了几下,随后倒在地上,像断了脑袋的鸡一样扑腾着。郝随双
他把前后缘由解释给周舜卿,周舜卿才挺明白侍郎言中之意。
原来,永安县尉哭先帝的吊文,是唐时韩愈的文章《祭十二郎文》,文章是韩愈悼念侄子的,被县尉拿来哭先帝,实在有失体统。
那位县尉须发花白,矮小精壮,一副粗野模样。
位次低微的稗官小吏疏于文墨也是常理,放在平时周舜卿定会训斥他一番,以表示自己对先帝的重视。
但现在他的心全在棺椁上,没有这番心力做别的事。
“彼苍者天,曷其有极!自今已往,吾其无意于人……人世……”县尉突然停了下来,周舜卿以为他忘了词,想叫他就此打住,不必再耽搁时间。
县尉浑浊的两眼瞪得浑圆,眼尾的皱纹都一一展平。
他望着周舜卿身后的棺椁,一只手悬在空中,嘴一张一合想要说些什么。
硄!硄!硄!
棺椁中传来闷声响动,周舜卿曾在铅冶场冶炼铅矿的场地中听到过类似的动静,那是铁镐敲锤矿石的声音。
随着一声声响动,棺椁盖板也上下起伏。
装聋作哑了一路的车夫马夫们
如同宛若终是吓破了胆,想要落跑,但又惦记朝廷的赏钱,一时间犹豫不决,待在原地,压低身子,膝盖不住地打弯儿。
给皇太妃抬轿子的一名女侍脸色煞白,双唇乌青,忽地跪倒在地。
太妃的轿辇失去平衡,朝一侧歪倒,引得一众人惊叫连连。
“萤萤虫,夜夜逢,爹爹唤雨落,娘娘盼叶红。薄柴刀,钝锄头,大红鸡冠冲日头,青苗把人愁……”那名女侍低着头,来回喃喃着不知名的童谣,声音粗粝,宛若一名醉酒汉子的低吟。
其他女侍上前扶她时,被吓得连连后退。
一副从未见过的场景出现在周舜卿眼前。
女侍上下牙一张一合,用门牙啃咬着自己的小臂,纤瘦的手垂下两条黄白的肉筋,吊挂着薄薄一层肉皮。
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淌下,浸湿了青色襦裙。
女侍双眼无神,富有节奏地噬咬着自己的皮肉,时不时还发出咀嚼脆骨的咔哧声。
一支箭飞过。
箭矢破空而来,紧擦着周舜卿的衣角划过,径直射入了女侍的后脑。
噌的一声,挂着血滴的箭头从女侍口中窜出。
女侍硕大的眼珠子在凹陷的眼眶中咕噜了两圈,垂垂看着自己口中的箭矢,停止了咀嚼,双手在空中挥舞了几下,随后倒在地上,像断了脑袋的鸡一样扑腾着。
郝随双腿夹着马腹,手持宝雕弓,立在不远处的土坡之上。
人群霎时间寂静下来。
郝随右手又从身后的箭袋中再取一支箭,搭弓上弦瞄准,片刻后,倒地的女侍停止了扑腾,他方才收起弓箭,不紧不慢地朝棺椁走去。
噔!
一声脆响。
众人愣神时,郝随已来到灵驾一侧,将宝雕弓放在棺椁之上,一手死死摁住棺盖,似是在与棺椁内的东西较劲。
棺椁内的动静消停下来了。
郝随欠下身子,双手交叉,给周舜卿致上一个标准的叉手礼叉手礼在唐宋时期作为平常生活中打招呼的礼仪,无论男女老幼都可行使,是地位低者向地位高者行的一种礼,以示尊敬。
“职责所系,多有得罪。”
他轻声说道。
郝随从棺椁上拿回宝雕弓,再度回到不远处的土坡上,策马而立。
周舜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公服大袖的下摆,被刚才那支箭穿出个洞。
“时候不早,该送先帝过去了。”礼部侍郎罕见地堆起笑容,打着圆场。
“启驾!”
周舜卿眼睑低垂,佯作镇定,向众人下令。